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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是不上锁的诗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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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雨后初晴,我送小年上幼儿园,小心带她绕开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洼,一边向她解说“春眠不觉眠”。我读的早教书过多,恰好起到互相抵消的作用。我刚打算扮演虎妈就想起性灵;我才
雨后初晴,我送小年上幼儿园,小心带她绕开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洼,一边向她解说“春眠不觉眠”。 我读的早教书过多,恰好起到互相抵消的作用。我刚打算扮演虎妈就想起性灵;我才累得人神共愤,想不如让她放个假,耳边就响起一句危言耸听:“有快乐童年,就没有快乐成年。”所以,一切教育理论我都执行——但全不彻底。我送她学英语,每天只温习15分钟;我带她练钢琴,知道有随时放弃的可能。她两三岁起,我没事就给她念一两首诗,随性而选,从“欲穷千里目”到“此时有子不如无”,不强求她背诵。有人劝我说:背诗乃是童子功,会受用终生,我答以鲁迅的话:“我以为要少——或者竟不看中国书,多看外国书。”多少她也认下了几首,四句里能颠颠倒倒记得两三句。 有一晚她不肯睡,吵着:“妈妈念个诗。”我困了,敷衍个《静夜思》。没想到她突然问:“故乡是什么?”把我直接惊醒。 她在空中指指点点,仿佛眼前有一幅看不见的诗卷正在展示:“‘低头思故乡’,妈妈我知道思是想,故乡是什么?在想什么东西?” “故乡就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。”“我以前住哪里呢?我的故乡在哪里呢?”小年的疑惑写在瞳仁里,眼看搪塞不过去,我迅速转移话题。窗外刷刷下起雨。 次日早起,只听见布谷一声长一声短,叫得好殷切。下楼来,雨水把柏油路洗得干干净净,路边都是细碎花瓣,是石楠才开满就凋零,碎米粒的白。雨已经停了,却还有绵长的水滴,从枝叶间徐徐坠下。我不由心中一动:年年,妈妈给你讲《春晓》吧?春眠不觉晓。现在就是春天,眠就是睡觉,晓是天亮。你是不是睡得很熟很熟,不想起床,不知道天亮了?这就是‘不觉晓’。处处闻啼鸟——听见没?布谷布谷,是布谷鸟在叫。闻,就是听;啼,就是叫。” 她认真听一听:“嗯,不是麻雀。妈妈,布谷也是鸟。”我大声赞美:“BINGO。” “夜来风雨声——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见下雨呀?” 她点头:“开始听见了,后来我睡着了,就听不见了。” “花落知多少,”我摊开手掌,“这里,还有这里,都是落下来的花瓣。很多很多,数不清楚,所以叫‘知多少’。” 刹那间,这首司空见惯的诗在我们身侧立了起来,我与小年手牵手,走在一字一词里,看到听到嗅到这首《春晓》。如果我说我被感动,那是因为,这是第一次,我领悟平凡日子里的朴素诗意。 诗篇是人生绵密的针脚。读不懂的地方,无非是丝线上打的结,悄悄隐在布衣衬里,缝在似水流年中。我想告诉小年,这世界,就是不上锁的诗廊,24小时不闭门的图书馆。
文章来源:《教育理论与实践》 网址: http://www.jyllysjzzs.cn/qikandaodu/2020/0708/350.html